第二百七十三章.缘，妙不可言
上京正通钱庄之中，一位干瘦老头躺在摇椅之上，手边的桌子上摆着一杯香茗， 手中的字条已经被搓去了字迹，放在手中来回搓揉着，直到被捏成了一个小小的纸球，屈指一弹，便是飞到了身前的假湖之中。 “嗯…真是麻烦啊…” 看着眼前眉头紧促的老者，身旁的几名护卫低垂着头颅，一言不发，看上去就仿佛泥塑一般，但这些护卫身上压抑的气势却是在告诉所有人， 他们可并非什么善茬！ “郑老，怎么了。” 一名白净的中年男子，翻阅着手中的卷宗，一副笑眯眯的模样，看上去倒是颇显得人畜无害， 但能够作为上京正通钱庄总部的账房师爷，又怎么可能是什么简单的货色？ 换句话说，这位，便算得上是整座正通钱庄地位最高的“白纸扇”。 “这消息是风满楼托你带进来的，倒是你现在来问我怎么了。” 郑财嘴里横着不知名的小调，手指却是不断在大腿之上轻轻点着， 眉宇之间有着些许的犹豫，似乎是在发愁什么问题。 那白面中年男子却是轻笑一声，不急不忙的说道。 “郑老何必发愁呢？此事不是几位长老已经早有决定了吗，只需要保持观望便好。” 郑财闻言顿时睁开了双眼，看向这名中年男子的目光之中，隐隐带上了几分寒意。 “你看过上面的东西了？”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，脸上的表情却是并没有因为郑财身上的不善之意而有丝毫的变化。 反而是从他的身上激荡出了一股强大的真气，与郑财针锋相对。 两人竟然皆是五气朝元境界的武者，而单就气势而言，那中年男子竟然还要更强上几分！ 一旁的守卫皆是眉眼低垂，对于这样的情况似乎已经是见怪不怪了， 反正只要这两位打不起来，他们就不需要出手， 再说以这两位的实力，真的打起来他们也拦不住，而这两位的身份，他们也惹不起，还不如就这么看着。 “安儒风我告诉你，不要以为你是长老派下来的就可以无所顾忌，小心日后，遭人记恨。” 郑财与这中年男子对峙了片刻，却是突然收起了外放的真气， 品了一口杯中的香茗，语气之中却是带上了丝丝威胁之意。 这名为安儒风的男子脸上依旧是一成不变的笑容，语气同样是没有丝毫的变化。 “既然如此，那我也只能努力的做好一只有用的狗喽，哪怕你是正通钱庄的元老，我也不可能对你网开一面哦。” 中年男子脸上的表情终于是出现了一丝变化，脸上虽然依旧挂着笑容，但是眼中却是流露出了几分精芒。 “郑老，此事，长老会已经定下了基调，我正通钱庄不参与宫中之事，以我正通钱庄之势，已经不需要借着这种夺嫡之事来巩固我们的地位了，反而是随意插手可能会遭到对方的针对。” 郑财闻言，眼中流露出了一抹犹豫，但却什么话都没有说。 虽然说他确实不喜安儒风此人，但是对方这句话确实是说的一点都没错， 若是说身后的势力，郑财此时能够调动的全力恐怕接近于苍狼营武者总数的一半！ 但权力同样也就意味着责任， 作为上京正通钱庄的大掌柜，明面上的掌权之人， 虽然其权力不容忽视，但是同样也有责任带领正通钱庄运行，有些事情他是不可能做到一言堂的， 而这位白纸扇，便是制约他的存在。 安儒风带回的消息之上，便是罗渊求援之书信，其上还带着当初那位老友之玄铁令牌的印记， 这是人情，他必须还！ 但是他坐在这个位子上，一举一动代表的便是整个正通钱庄， 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也。 这也是郑财头疼之处， 虽然说罗渊字里行间都没有说是为哪位皇子站台之说，仅是为了私仇， 但是在其他人的眼中，只要郑财一动，那是否就代表着正通钱庄已经明确了自己的立场？ 是否这便是整个正通钱庄的决定？ 这个责任，他郑财也当不起！ 郑财捏了捏自己的眉心，再次坐会了摇椅之上，喃喃自语道。 “你这小子还真是给我出难题啊！” 其实他的心中已然做好了决定， 这个忙，他是必然要帮的，但是具体应该怎么帮？ 这就需要一个尺度了。 场面再次陷入了诡异的尴尬之中，那名为安儒风的男子继续低头看着他的账册， 仔细核对着有无错漏之处。 “报！” 场面诡异的沉默就这样被打破了，场中两位地位最高之人皆是不约而同的抬起头来， “如此惊慌失措，成何体统！何事让你如此慌张？” 安儒风虽说是言辞间带着几分责备之意，但语气却是依旧温和， 下方气喘吁吁的小二狠狠的喘了两口气， 双眼四下扫视一翻，这才是有些急促的说道。 “大掌柜的，麻烦了？” 一直未曾开口的郑财此时再次皱起了眉头，心中微微叹息， 宫里的这点事儿真是牵动了无数人的心弦。 “说罢，何事？” 小厮似乎是有些畏惧的说道。 “大掌柜...有钱庄想要从咱们这拿一批货...” “什么货？你倒是说啊，这般吞吞吐吐的成何体统？” 小厮犹豫了一下，咬了咬牙说道。 “床...床弩。” 场面再一次陷入了诡异的寂静这种，这次才是真的落针可闻， 床弩，这可是两军对垒之间的大杀器啊！ 就在场的这些人，没人敢说自己能够正面抗下床弩一箭而毫发无伤的。 郑财刚想要开口，但却是眉头忽然一皱，随即便是开口问道。 “这床弩...是谁要的？” 虽说这种东西确实是禁品，但是他们正通钱庄确实是有门路能够弄到， 毕竟没有些背景，正通钱庄也不可能做到如此之大。 但是虽然有门路能够弄到，可知道之人毕竟只是少数，能够有资格知道这些内情的...在正通钱庄之中也是有些地位的。 所以说此事他必须得问个清楚，若是说不出个一二的话， 说不得要清理一些人了。 安儒风也是一句话不说，在这种事情上他自然是不可能和大掌柜的唱反调的， 甚至于他心里想的更多， 在这种敏感时刻打探这种东西，莫不是其他什么势力安插的探子？ 那小厮咽了口口水，有些犯难的道出了一个人名。 “沈富...” 一瞬间，整个后院之中落针可闻，所有人都鸦雀无声， 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三次沉默了。 至于沉默的原因也很简单， 沈富，正通钱庄幕后长老会大长老之子... “他...唉，又是一个让人头疼的小子。” 郑财只觉得自己脑袋一阵胀痛，这今天怎么各种事情都碰到一起了？ 先是罗渊求援，后又是这位纨绔突然说要买什么床弩？ 若说这只是一个单纯的纨绔子也就算了，偏偏这小子在商业上还有些天赋，又深得大长老宠爱， 但此人却是骄奢yin逸，胆大包天！ 可谓是一个复杂的聚合体。 而这也是郑财最为头疼的地方之所在， 这位小爷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叛徒之流，但关键但是，对方的闯祸能力一向也是不小啊！ 床弩这种大杀器怎么让他放心的交给对方。 此时就连安儒风这个坚定的长老党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， 毕竟这位的闯祸能力他也是有所耳闻，但大长老之子若是一个不爽利， 想要给他们穿穿小鞋那可是再容易不过了。 哪怕说郑财是大掌柜，不得轻易更换， 但是他表面上只不过是一个账房先生啊， 就这位大公子的古灵精怪，还指不定会怎么折腾他们呢！ 想到这里，安儒风也只能是有些头疼的问道。 “大公子可说了这床弩他要用作何事，运去哪里？” 如此一问，这小厮却是顿时结巴了起来， 冷汗顺着脸颊流下。 “说啊！有我们两人你还怕什么？” 郑财心中涌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，声音之中也是带上了些怒喝之意。 “回大掌柜的，当时大公子的原话是...，有人重金购买此物，至于运送...直接拉到淮阳皇陵。” 啪！ 一声清脆的碎裂之声响起，随之而来的便是郑财的一声怒骂之声。 “糊涂！他可是大长老的接班之人，怎么能够如此胡闹！” 看着郑财这副模样，所有人皆是噤若寒蝉，自从这位坐上大掌柜的位子， 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暴怒的样子！ 一连串爆了数句上京粗口之后，郑财这才是微微喘了口气， 平复了一下心情的波动。 但就在此时，郑财的目光却是扫到了假湖之中，被浸润的一个小纸团之上。 安儒风正有些头疼的交代着这小厮， 究竟应该如何婉拒大公子的这一要求， 郑财却是施施然的走到了他的身边。 “你确定这是沈富所说的？” “是是是，小人绝对不敢有半句假话！” 还未等安儒风发话，郑财的嘴里，却是轻轻道出了石破天惊的一句话。 “给他。” 所有人的目光都是一同集中到了这干瘦老者的身上。 “郑老！此时不是什么意气之争之时！” 郑财听着安儒风的质问，却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， “我自然也没有与你意气之争的想法，不过既然有人想要与我正通钱庄做交易，而我们又，为何不做呢？” “你！你无理取闹！” 安儒风心念翻涌，想要找个理由让郑财放弃， 但是对于这种生意上的事情，只要是正常交易，他找不出任何理由阻止。 一时之间他的心中却是感到有些无力， 但此时另一件事却是让他更加在意。 为何郑财的态度会在一瞬间发生转变？ 顺着郑财的目光看去， 纸团？ 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啊... 等等！淮阳松纹纸！ 一瞬间，这位白纸扇便想到了什么， 心中不由得暗骂一声，老狐狸！ 郑财似乎心有所感，看向了安儒风， 但脸上却反而是露出了一丝笑容。 “我们不光要交易，还要送货上门，服务到位，这才是我们正通钱庄的服务宗旨！，对了，这种贵重之物，一定要‘严密护送’，保证客户的财产安全！”